外婆是沒有變化的人，從始至終，都對我好。
外婆的家在鄉下，我去過很多次，認得路。
只是這次不同，我沒坐車，而是徒步。
從客運站出發，我循著記憶的方向，一步一步，在烈日下，走向了給我最多溫暖的地方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，也許一天，也許兩天。
累了我就坐在地上休息，休息好了我又起來走路，渴了就嘴甜一點，求路邊店的阿姨叔叔給我分一口水喝。
餓了就忍著，過去的半年里，我也經常忍著，習慣了。
“外婆！我回來了！”
還沒到房子，我就叫喊起來。
以往我總是這樣，開開心心地叫著外婆，之后，她會大聲地應我，扶著墻壁，慢悠悠地走出來。
拉著我的手，叫我一聲：“我的乖乖，你來看外婆了呀，外婆開心。”
而我會再笑嘻嘻地阻抱住她，我喜歡這個地方，帶給我的不是壓抑、窒息，而是放松、光明。
可這次，似乎也不同了，我叫了幾聲，都沒能等到外婆的回應。
是不在家嗎？
可外婆已經七十多歲了，走路不方便，她又能去哪里呢？
推開門，昏暗的光下，我看到了一個黑影，倒在地上。
那一瞬間，我感覺渾身血液像是在倒流，耳畔嗡嗡作響，我整個人，都僵住了。
“外婆？”
我一邊走，一邊輕輕地喊著。
離得近了，我也看清了。
外婆穿著紫色帶花的外衣，黑色的褲子，黑色的布鞋，就這樣，直愣愣地倒在了泥土做的地上。
“外婆！”
我控制不住地大喊，我抓著她的手，但感受不到溫度，因為我的手，也瞬間冰涼。
“外婆，你醒醒啊！外婆！”
我把外婆抱起，這才發現，老人不知何時，已經變得如此瘦弱，連我一個十七歲的女孩，都能輕松地抱起。
我把外婆輕輕放在床上，她仍然沒有任何的反應。
我看著她蒼白的面容，帶著皺紋與黑斑的臉，再也忍受不住，崩潰大哭。
悔恨、悲傷、怨恨的情緒交織在我的腦子，我像是靈魂被抽離，無法呼吸。
強行壓制住情緒，我找到了外婆的手機，一個老式的按鍵手機，顫抖著手，我打給了媽媽。
“喂，媽，什么事？”
“是我，媽媽，我……”我哭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，被媽媽打斷。
“小瑜？你怎么會在外婆那里？好啊你，你又偷偷跑出去了對不對？我就該昨晚上就把你送回特訓營！”
媽媽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，我卻已經不想顧及，也不想辯駁。
“媽媽，外婆死了，媽媽。”
“你就在哪里給我等著，還敢跑你試試看，馬上就送你回……什么？小瑜你說什么？”
我重復著這句話，“外婆死了，外婆摔倒在地上。”
嘟嘟嘟的聲音響起，電話被瞬間掛斷。
而我，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氣，跌坐在了地上。
